我写过的字可不少，硬笔字近千万，毛笔字数十万。只有“中国古建筑”这五个字，深刻在我心上。不是因为写得多么好，也不是因为第一次题写书名。它是煎熬与涅槃的烙印。
 
那是1979年的事。著名书籍装帧家任意请我为《中国古建筑》这本小书题写书名，我写了好多条给他挑，他说字太拘谨要我重写。又写了二十来条，他仍不满意。结果写了近百条，他总算选用其中一条。整个过程饱经折磨，自信心一再遭受打击。当时我非常恼火，是经著名语言文字学家倪海曙向他推荐了我，这般不给面子，折磨一个25岁的我。如果他不是书籍装帧大师，如果不是恩师倪海曙推荐，我根本忍受不了这般虐待！
 
书出版了，书上没有我的名字，稿费区区十几元人民币。怎么看都亏了，亏大了。随着时间推移，我觉得赚了，赚大了。赚到了书法的蜕变，赚到了书法的新起点，赚到了书法的未来。
 
多亏任大师百般挑剔、一再虐待，使我懂得如何一丝不苟，如何摆脱思维惯性，如何艰难创新求变。我生性拘谨木讷，若非他百般挑剔苛求，就不可能有我书法的开化与升华。“中国古建筑”，是我这辈子写得最认真、最痛苦的五个字，也是我写的最重要、最有收获的五个字。
 
不受煎熬，何来涅槃？



照片：《中国古建筑》